佐鼬 - 远游 - 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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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

「小光——小光——」

「我在上面，屋顶上。」

「欸？你在上面做什麽？」

「前几天下大雨，漏水，我帮婆婆修屋顶。」

话音刚落，一道轻盈的影子就落在孩子们身后落地，就是半年前復活的『小光』。

时间又过去了半年，鼬的头髮已经及肩，被他在脑后数成一撮小小的马尾，村庄的条件不太好，『小光』的家人只剩下一个七老八十的奶奶相依为命，屋顶早就是千疮百孔，小光根本不会修屋顶，以前都是拿点泥土和着茅草煳一煳，敷衍了事。这事轮到鼬就忍不了了，差点就把整座屋顶掀了重盖，才来一个月就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条，邻居都惊叹不已，感叹人家孩子小小年纪一身好手艺，自家小鬼还在玩泥巴、不学无术。

每每听见这样的称赞，不管当事的孩子在不在现场，鼬都会转而称赞孩子们的优点，他对孩子们细微的观察有时候连父母都做不到，长时间下来，鼬不只成了孩子王，还成了邻居口中的『谦恭有礼』的好孩子，获得街头巷尾一致的好评，就差没给他颁奖了。

「村长伯伯要找你下棋！」

「抱歉，婆婆今天有点感冒，帮我跟村长告个假，等婆婆康復了我再去拜访村长。」鼬说完，还从口袋裡摸出一颗小糖果给来帮忙传话的孩子。

「哇！谢谢小光！那我回去给村长伯伯说啦！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再叫我喔！」

「恩，谢谢。」

目送孩子离开后，鼬先去厕所洗了把脸，把自己清理了一番。

看着镜中，红扑扑的脸蛋、水灵灵的大眼睛，灰色的头髮下两条弯弯的眉毛，像那月牙儿，露齿一笑便能看见一排雪白的牙齿，对比佐助在这个年纪还缺门牙，这孩子的牙齿显然健康多了。

但那个时候的佐助，笑起来仍然十分逗人喜欢，或者说那天真的笑容一直被他珍藏在心中，是最珍贵的笑容，总是令他心裡暖洋洋的，像一枝冬日的烛火，总能融化他心裡的冰霜。

儘管鼬将老妪当作自己亲人一般细心的照顾，她脸上珠网般的皱纹依然日渐加深，鬱结的心事令老人一病不起，鼬本以为老人会因为自己的陪伴，相对地敞开心事，显然并不如他的预期。

「你来啦。」

老妪颤颤悠悠的气音在房裡响起，鼬则打开屋内的电灯开关，看清老妪的脸色——依然是病态与衰老的苍白。

「你还打算继续留在这啊？」

「总不能丢下婆婆一个人吧？您可是小光唯一的家人了。」

「哎，我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东西了，你大可不必这麽做，而且，你也不是『小光』啊！」

鼬打开窗户，让阳光照进昏暗的房间裡，企图为这阴冷的房裡带来一丝生气，「我不是小光，但身体是小光的，这本来该是小光的人生，况且，小光也希望您好好活着的吧！」

「是吗⋯⋯」婆婆淡淡一笑，不置可否。

「⋯⋯婆婆您不这麽认为吗？」

「你是指哪部分啊？」婆婆随手倒了一杯热茶，让鼬坐下陪他慢慢聊。

「婆婆刚刚似乎对于我说：小光希望您好好活着。感到不以为然？」

婆婆摇摇头，眼神裡交织着各种思绪：欣慰，愧疚，慈爱，祈求，温柔……，最终只是淡淡地答道：「这个嘛、一来我家小光还很天真只想着玩乐的事情，是考虑不到我这老太婆的。一来活着的人要是只能遵守逝去之人的遗愿，那该多辛苦啊。」

「⋯⋯如果小光真的这麽希望，您也不愿意尊重他吗？」

「这跟尊重有什麽关係？我的生命依然是我自己的，我爱小光，但没有小光，这些也没有意义了，我这把老骨头活得再精彩，也是一场空。」

「是这样吗⋯⋯」鼬不自觉得抿起了唇。

佐助也是这麽想的吗？

「哎，你早亡，肯定不理解未亡人的痛苦吧，成日只能以思念为伴，只能努力为自己的生存找寻新的意义与理由，填补那个空位。」

「不，我理解的。」

鼬想起了被自己手刃的父母。刚离开家乡时，没有一日不想到父母的一举一动、一言一行，日日都要拿父亲的遗言策励自己，策励自己保持冷静、唯有他冷静谨慎行事，才能保全佐助、保全木叶。即便自己很思念已是的父母、想去坟前看看他们，也绝不能这麽做，唯有在心裡默默弔念。

这样的日子别说有多煎熬，心理和身理都万分折磨，可是他至少还有一个支撑，还有一个信念支持着他——这一切很快就可以结束的，只要等到佐助够强了、等到佐助可以保护自己、可以为宇智波报仇的时候——那时候就是他结束这一些磨难的时候了。

「你既然明白这样的痛苦，却要将这份痛苦加诸在别人、甚至是自己的亲人、爱人的身上吗？」

鼬那双向来聪慧明亮的大眼，瞬间呆滞了下来，瞳仁瞬间失去了光彩。

我到底，都给佐助留下了什麽？

是力量？

还是更多的痛苦？

半年后，老妪还是因病逝世了，鼬遵从了族裡的礼节，为老妪办理了后事后，便向族长提出了辞行的意思。

「你终于想好啦！」

「恩。」

「那就好，他想必等你很久了，你准备准备吧，有什麽需要儘管说、有什麽好消息，也务必让我们知晓！」

不过几日，鼬便将老妪的家产事宜整理好，全权交给了族长后，随即消失无踪，彷彿从未出现过一般。

只是一个亡者的影子，影子踏上了追随光的道路，形影不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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